无尽的雨,瓢泼似的,根本没有半点春雨的样子。樟树的叶子在雨中油绿发亮,嫩嫩的绿,嫩嫩的黄,都在雨中发亮。花儿们不知怎么了,许久不去那个小园,玉兰、杜鹃已经开了的,恐怕是逃不过这雨的,这夏日般的骤雨,似乎无休无止地下着,日渐温暖的气温下,莓苔们已经长出模样来了吧。
无声无息地穿越小城的街道,车轮滑过积水,飞速地犁出一条深深的水痕。蔓延着,驶向无尽的尽头。
记忆中的雨夜扑面而来。阳春三月,草木知春,在人们还包裹在厚厚的冬衣里的时候,就悄悄地探出头来了。穿过弯弯曲曲的田间小路,回到偏居一隅的家里,遇雨,是一大快乐的事情。因为大门外有一棵梧桐,庞大的叶片逐渐长成,“梧桐更兼细雨”,于是,雨与树叶一同长大,沙沙沙,滴滴滴,嗒嗒嗒,如音乐响起,如古韵悠然。
在屋里透过又窄又小的窗户,或者是裂开的墙的缝隙,可以看到依然萧条的屋外被春雨笼罩,蒙蒙的,胧胧的,是一些山延伸出来的脉络,是一些一年干旱到头的山地,是那个逐渐有了点名气的仙岛湖,熟悉的一切,被冻僵的一切,在着冰冷的雨中却慢慢地苏醒了,那山有了点朦胧的绿,那水有了点欢乐的波。心也就有了点漾漾纹了,隐隐的,酥酥的,小女人一般,宋词一般,蛇形匍匐,在全身的经络处大行其道,在内心的深处悄然蜗行。
春雨,春雨,这千百年来走进无数个文人心中的春雨,在一个春天里不知不觉地进入了我的心窝。
终于,等不到艳阳的抚摸,错不了季节的花们开了。“小楼一夜听春雨,深巷明朝卖杏花。”杏花、桃花在雨中无奈地开着,或许是这春雨的滋润才有今日,可是它们依然向往着那温暖的春阳,那嫩蓝的天空曾是它们很好的底色,雪般的白,霞般的粉,在雨中凄楚可怜,然后有落英成泥,香消玉殒,待到阳光普照,桃树与杏树的枝头却是挂满了无数颗青绿的小果子,这时候,春也在悄悄地消逝了。
可是那温柔的雨却已是有多年不见了,家乡,此刻在雨中更加的凸现出来。一缕乡愁,在雨的浇灌下发了芽。在这个东南沿海的小城里,春天的雨就开始肆虐,完全没有“润物细无声”的浪漫,一味地狂,一味地暴,树叶们似乎也习惯了,长得茂密肥绿,花们也认命了,早早地开,早早地谢,它们在风雨中镇定自若,丝毫没有我那样的忧虑和愁绪。
好好地活着,是一种豁达,不管环境如何。内心里却总有一种念头:归去,归去,管它是阴雨连绵,还是“也无风雨也无晴”,归隐到心灵的故乡,归隐到梦开始的地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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