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千年古楸花开时

来源: 东方文学城 时间:2021-10-13

千年古楸花开时

正是农历四月中旬的日子,时令刚是初夏。我们驱车去三多乡的刘家庄村,专访繁花盛开的千年连理古楸。

刚下过一场好雨,古楸显得特别精神。远远望去,苍翠挺拔的嫩绿树冠,仿佛是一块巨大的碧玉,映着斜阳,熠熠生辉。虽然,前几天曾经受过一场霜寒,但满树淡紫色的喇叭形小花依然是密密层层,一簇簇,一串串,像繁星一般地闪闪灼灼,一缕缕馨香随风飘溢,为这片辽阔的原野传送着香甜和芬芳。

我们走进高高的围栏,在两棵古楸树下傍徨,寻觅。我也不知要在树下见证什么,寻觅什么,只觉得是在一种神秘的氛围里,历史长河就在身边流淌,似乎还能隐隐听到这长河里涟漪泛起的轻轻响声。呆呆站立着的时候,又觉得时间在这里凝固了,就静静地定格在我的心中,我仿佛在一道神奇的时空隧道里,回归到宁静悠远的历史深处。

我用手触摸着古楸身上那一道一道粗粗的纹络,像一条条潜隐的小河流淌着,顿时便觉得有了一种深邃的沧桑感。那一块块愤怒暴起来的苍老的根茎,更像是老人发怒时涨得青紫色的脸庞,憋足一股气力,在与岁月风雨拼搏抗争。古楸的身躯底部分出了几股粗粗的根叉,牢牢地扎在地层的深处,钻进去,仰面透着天空,把乾坤浩然之气吸纳进来,凉沁沁的,让人舒心舒肺的清爽。千年岁月,风雨飘摇,两棵老楸树携手共渡,艰难地走到了今天,每一根枝杈上都勾挂着一串历史的故事,辉煌与幻灭,摧残与新生。然而,古楸身躯并没有佝偻,仍然是端端地挺立,撑起一树茂密的绿叶,开出一簇簇靓丽的花。

我时不时地用手去抚摸古楸那苍褐色的凸露或凹陷的皮纹,觉得我就是在触摸一部厚重的历史,这历史不是教科书里那一页一页冷峻的铅字,没有尘世的浮躁和雕琢,而是深含了历史风雨的凝重和深远。

我蹲下身来,轻轻抚摸着古楸底部的那一根绿枝,细细的枝条上摇曳着几片嫩绿的新叶,开出几朵淡紫色的小花,散发出一缕甜甜的馨香。我真感动了,我真想跪下来磕几个响头,为了对这部一千多年物化了的历史的敬畏,也为了这历史沉淀以后的新生和希望。

从古楸的篱墙走了出来,找一块干净的地面坐下来。斜阳透过云层照下来,身上暖融融的。我仰首面对着两棵古楸树的伟岸雄姿,陷入了遐思。村人告诉我,这古楸原是尘世上的一对恩爱夫妻,百年后变成了楸树,枝根相连,依然生活在一起。我信然。高远的天空似有鸟的影子,也隐隐约约听到了它们幽幽的鸣唱。在天愿作比翼鸟,在地愿为连理枝。古楸有造化,古楸有境界。它们前身用心中的赤诚演绎出一世的爱情故事,后世又双双以树而生,凝聚成一片葱茏的绿,绽放出一身的花朵。古楸是爱情树、连理树,是奉献之树,集伟岸、雄奇、顽强、温馨于一身,给人以多少的启迪啊!

乡党委书记对我说:古楸也是月老树。我觉得有道理。古楸既有自己忠贞不渝的爱,又赐给人们永生永世的爱,情意绵长,幸福绵长。虽然刘家庄村只是一个偏远的塬面山村,但这千年连理古楸却为村人或更多的人带来了无限生机,有了“塬上缘”的称谓,像一首清丽的诗,也像一曲温情的歌。

昨日,雨中读一位作家的散文《伟人》,他说:“凡人的历程上曲曲折折,坎坎坷坷,风风雨雨,霜霜雪雪。凡人一往无前,不畏曲折,不畏坎坷,不畏风雨,不畏霜雪,凡人就不是凡人了。”那也就应是“伟人”了。现在我就想,这连理古楸前世为人的时候,开始也是凡人,可他们从不“畏惧曲折,畏惧坎坷,畏惧风雨,畏惧霜雪”,就不应是凡人了,应该是“伟人”。今生成树,他们又经历了一千多年的雨雪风霜,兀自不畏,不惧,春天花开,夏日遮荫,挺拔而立,无私奉献,想想,这连理古楸也就应该是“伟树”,或者就直接叫他们“伟人”也未尝不可呀!

夕阳偏西,天上的云层已经十分淡薄。四周很静,时间仿佛真凝固了一般。可我却在这极度的空寂中有了感悟,获得了丰富,我感到了满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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