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梧桐忆

来源: 东方文学城 时间:2021-10-14

刚到单位报到的时候,*一眼看到的就是院里的那几棵老梧桐。它们均匀地排列在职工宿舍楼前的小院坝里,枯老的枝杆撑开的如同大伞般的枝叶将小院的天空遮得严严实实,大约要两个人才能合抱的粗壮的树杆给人一种顶天立地的感觉。他们如同几位饱经风霜的老人,正用自己宽广的胸怀呵护着这方热土。从那一刻起,我便喜欢上它们了。

不久我便如愿地在梧桐树下面的小院里落脚安家了。一天,天下着小雨,我和几个同事坐在门口,视线正对着那几棵苍老的梧桐。风不停地摇晃着树枝,雨点也在梧桐的叶子上啪啪直响。可是,由于树的遮挡,一直没有雨点飘到我们坐的阳台上来,树下也始终有不大的一片土地是干的。

我便对身边的同事说:“真好,这几棵树正好为我们遮挡了风雨。”

没想到同事竟然说:“你以为哟?其实这些树讨厌死了,夏天它就开始往下落花,秋天和冬天它们又往下叶子和果子,所以我们的大院总是脏兮兮的,让人看了就烦……”

他好像还有继续数落梧桐树不是的势头,我却早已没有了耐心,于是借故打断了他的话。

日子一天一天地流逝着。梧桐树和我一样也在自己的生命历程中慢慢前行。在随后的日子里,它们真的夏天落小喇叭一样的花,秋、冬两季落黄蝴蝶一样的叶子和莲蓬一样的果子。每天总要有人来打扫,每天也总有一些人在叨叨唠唠的数落着梧桐树的种种不是。

可是我却不以然,我甚至觉得那是一种风景。尤其是在那些有雨的夜里,我会抛开所有的私心杂念,去倾听雨打梧桐的那天籁般的声音,和它们交流心里的想法。我每天都和梧桐树那样默默地守望。我注视着它们逐渐地苍老,我见证着它们见证的如歌岁月,我也曾试图去解读它们的内心或者说是想去触摸它们的灵魂,但是始终不能如愿。我不知道它们是否也和我一样在注视着我的什么?或者说想对我说些什么?我不知道。日子过得仿佛很平静。

没过多久,一件和梧桐树有关的事儿打破了大院里的平静。一天夜里,天气很热,有人想到了梧桐树,于是大家一致决定到梧桐树下去乘凉,结果象我们想像的那样,树下真的很凉爽。可是在大家玩得正高兴的时候,从树上掉下一条蛇,正好落在了放饮料的桌子上。顿时,人们惊惶失措,四处逃窜,幸好有几个胆大的找来棍棒将蛇赶走。

“树惹的祸,哎,这树太危险了,谁知道它上面除了藏有蛇外还有什么?”

“我早就说过,这树该砍了,你们还不相信,想想要是那蛇掉到了谁的头上,那该如何是好?”

“这树吧,也没有什么大的用处,每年还不停的落叶子,把我们房子上的瓦也烂掉了,砍了算了!”

……

很后,这件事竟然还被提到了职工会上来讨论。不知为什么,我竟然对那些树有一些莫名的同情!我期待它们能平安存在!

然而,事与愿违,不久以后,除了极少数人反对以外,他们大多数人决定,为了我们的安全和环境,将树砍掉。在砍树的那天,我一直站在阳台上,注视着那些苍老的梧桐,在那些狂乱咆哮的锯子面前慢慢地倒下,然后又被锯成几段,装上车……与梧桐树就这样决别了,我仿佛在注视着一个心爱的人正在承受折磨,泪水悄悄地模糊了我的双眼。

大院从此再也没有那像小喇叭一样的花往下掉了,再也没有黄蝴蝶一样的叶子和莲蓬一样的果子往下掉了……大院一下子变得像有些人说的那样干净了,也一下子显得有些亮堂了。除了我感觉到的莫大的空荡以外,大家都非常高兴。

日子在没有树的空气中不停地空荡荡地流逝着,大家再也没有提起过那些梧桐,再也没有人想起梧桐树上掉下蛇的故事,那些原本生活得好好的灵魂和那些和梧桐树有关的故事,都被人们遗忘在记忆的某个角落。直到前不久,终于有一件事又勾起了大家对梧桐的怀念。那是一次放长假,大家回家心切,走得匆忙,忘记了关窗户,当晚又下了一场大雨,值班的人因为下雨没来值班。没有想到风把玻璃打得干干净净。

望着千疮百孔的窗户,有人又想起了那些梧桐,“原来有梧桐树的时候,我们从来不用关窗户,也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!”

“本来,这里的几棵梧桐树可以把风挡住的!”

 ……

听到大家又要发表“高见”了,我悄然而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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