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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留香】沉香(小说)_1

来源: 东方文学城 时间:2022-04-28

霞手捧着自己与老公很好的一张图像不太清晰的合影,她的泪眼又模糊了。

霞是爸妈的独生女,因为爸妈都是知识分子,三十来岁才结婚,霞的妈妈结婚三年一直没怀孕,到处求医问药,他们终于在婚后第四个年头盼来了贵子,那就是姗姗来迟的霞。

因为爸妈对这个迟来的宝贝格外珍惜,在霞的妈妈怀孕时,他的爸爸就到处查找资料,看看吃啥能安胎,吃啥能增加营养,把霞的妈妈当成国宝大熊猫一样宠着。

霞的妈妈十月怀胎,在亲戚朋友的盼望中,霞的妈妈不负众望生下了八斤重的霞。

霞的童年是无忧无虑的,她在爸妈的精心呵护下茁壮地成长起来。爸妈对她这个宝贝女儿一刻也放不下,从霞上幼儿园到小学毕业,不论刮风下雨,不论爸妈有多忙,都要挤出时间接送霞。霞多次提出自己可以走,可是爸妈不依,仍坚持接送她。

到了初中,霞执意要自己走,爸妈见霞也不小了,也就依了她。

一到上学、放学的时间,霞的爸妈的心就提起来放不下,直到确认霞安全到校,或是安全到家,他们那颗悬着的心才算放了下来。

“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”,就在霞上初一的下学期,一个星期天的早晨,噩耗传来了,霞背着书包去课外班补课,就在她刚走出小区的门口时,一辆疾驰而来的货车撞倒了她。幸运的是霞活过来了,不幸的是霞失去了双腿。

年仅十六岁的霞接受不了这个现实,她这个花季的少女的那颗朝气蓬勃火热的心一下子掉进了冰窟。她曾想了断自己的生命,她不想拖累爸妈。爸妈猜透了她的心思,日夜轮流守护在她的床边,看着日渐消瘦苍老的爸妈,霞明白了,自己不能这么不负责任地离开。即使不是我了自己,就算是为了疼爱她的爸妈,她也要坚强地撑下去。

霞知道爸妈的内心有多么苦痛,霞曾经是他们的骄傲,是他们的希望,可是现在她只能是爸妈的累赘。爸妈并没有嫌弃她,而是收起苦痛,一如既往地爱着她。

霞的爸妈轮流陪伴着她,给予她浓浓的父爱、母爱。渐渐地霞从阴霾中走了出来,对于自己的不幸遭遇,她看淡了,少了些许忧伤。她真为上苍赐给她这样的父母而庆幸,她在父母挚爱的蜜罐中泡了二十八年。

在霞二十八岁生日那天,从不喝酒的父亲高兴地喝了一小杯酒。半夜,父亲胃痛不止,被120接进了医院。让人担心的是,父亲临走时吐了一口血。到医院一查,父亲已经是胃癌晚期。此时,霞才明白,怪不得父亲吃饭时,总是捂着胃部,原来他的胃病早就有了征兆。

对于这个检查结果,霞的父亲似乎早有预料,淡定面对,可是很好割舍不下的是霞。

霞的父亲自从确诊后,没捱几天就带着牵挂离开了她和母亲。此时,家里的顶梁柱倒了,经济来源没了,霞的母亲又体弱多病,她知道自己不能再拖累母亲了,逼不得已听从了大姨的劝说,决定跟大姨给介绍的对象大亮见个面。

霞虽然残疾了,可是她的心里、生理上都是健康的,何况她还是个美人胚子,她曾渴望嫁给心中的白马王子。可是那梦中的男神现在只能偷偷想想罢了,就她这条件,根本没有选择的权利,只要能有人愿意照顾她,那就是上帝对她的恩赐了。

霞带着期盼跟比她大了十二岁的大亮见面了,大亮已经到了不惑之年,已经稍微有些谢顶了。看着眼前的大亮,可以猜测得出他年轻时也不是帅小伙,粗黑的皮肤,一双小眼睛只欠一道缝,憨憨的圆脸,话语不多,很好让人欣慰的是他的脸上总是挂着笑容。不过,他的眼神似乎有些呆滞,大姨告诉她,大亮轻微智障。霞的心头一紧,虽然她早有心理准备,能答应跟她见面的男人不知有啥缺陷,可是一听到这个消息,霞还是难以接受这个事实。给她介绍的对象岁数大点,相貌丑陋点,对于貌美如花的霞来说已经很不协调了,还要加上一个致命的弱点——智障,唉!简直无法想像,整天跟这样的男人生活在一起,会是什么样的情形。可是在大姨的一再劝说下,霞也明白,也许只有这样没心没肺的男人能真心实意地照顾她,呵护她。

于是,霞在亲人的祝福下和大亮步入了婚姻的殿堂。婚礼上,大亮给不了霞浪漫的举动,倒不出甜蜜的言语,在亲朋的动员下才憋出了一句话:“老婆,我爱你!”看着眼前相貌平平,木讷的老公,霞的心酸酸的。她曾经是那么要强,从小学到初中,她在班里一直名列前茅,她的梦想是考上北大。可是她的命运被那场突如其来的车祸改写了,她的梦已经破灭了,她现在已经成为弱势群体,现在就如同一个耄耋老人,要靠别人的支撑才能活下去,至于大亮的那句“老婆,我爱你!”霞没有惊喜,没有感动,她在担心这样的老公能照顾她一辈子吗?

既然选择了活下去,就要面对生活,就要面对呆板的老公。霞每天早晨安排着一天所要做的事情,大亮很听霞的话,只要霞吩咐做什么,大亮都会毫不怠慢,虽然大亮不会用华丽的语言向霞表达着什么,但是从他的眼神、举动,都能看出他是非常爱霞的。

每顿饭前,大亮都会征求霞的意见:“老婆,吃点啥?”霞知道,大亮粗手笨脚的,只要能把饭菜做熟,也就不错了。她只好应付道:“吃啥都行。”尽管这样,大亮每顿饭前还是要动一番心思,尽他所能为霞做点好吃的。每次吃饭的时候,大亮都会看着霞的表情,如果霞吃得津津有味,大亮就会憨憨地笑了,如果霞皱皱眉头,大亮就像犯了错误的孩子,一劲儿检讨:“老婆,不好吃啊?都怪我太笨。”

结婚的*一年,霞过生日,大亮就问:“老婆,我给你做点儿好吃的,你说吃啥?”霞开玩笑地顺口说了一句:“想吃饺子,你能包吗?”大量听了霞的话,挠挠脑袋:“老婆,包饺子?你……你教我。”大量好不容易问出霞要吃啥了,他一定要满足霞的要求。“拉倒吧!我只不过跟你开个玩笑。”霞说。“不行,我一定要给你包饺子。”大亮在霞的指挥下包好了饺子。当饺子煮熟时,大亮赶紧把*一个饺子夹进霞的碗里:“老婆,尝尝好不好吃?”不用说饺子香不香了,单单是大亮的那份真情就让她吃得津津乐道:“香,太香了。”听着霞的夸奖,大亮满意地笑了:“老婆,往后,我经常包饺子给你吃。”

春天来了,大亮每天都要推着轮椅上的霞出去晒太阳,小区里,街道旁,公园里,经常能看到他们的身影。天热的时候,大亮就在轮椅上撑起一把大伞为霞遮挡阳光。他推着霞漫步在公园的树丛中,聆听鸟儿歌唱;他推着霞漫步在花丛中,聆听花香……虽然全程大亮不作声响,但是那浓浓的爱香就令霞醉了。

有时霞问大亮:“我是一个累赘,你为啥喜欢我?为啥对我这么好?”大亮傻傻地笑了:“有你我高兴,我妈都说我有福气,娶了个漂亮大媳妇。”霞听了大亮憨厚朴实的话,开心地笑了。她的那颗冰封的心被大亮这颗滚烫的心融化了。他们融入到了一块,彼此支撑着享受着属于他们自己的那份幸福。霞放心了,大亮就是她的未来,大亮就是她的幸福,他俩支撑着这个属于自己的完美的家。

就在霞享受着无比幸福的生活时,一颗重磅炸弹把她的幸福炸得烟飞云灭。

还有三天就是霞和大亮二十年结婚纪念日了,这个特别的日子,大亮已经数算了好久,他不懂浪漫,但是这些值得纪念的日子,他都记得清清楚楚,他会在这些特殊的日子里,给霞送上一件小小的礼物,有时是一个头花、一副手套、一条围巾……这次他要在结婚纪念日,给霞买一副银手镯。去年大亮推着霞逛商店,在经过首饰柜台前时,霞无意中说那副手镯好漂亮啊!大亮赶紧停下去问价钱,服务员告诉他,得五六百块钱。只靠低保生活的大亮,要想拿出五六百块钱买镯子,谈何容易?大亮没能给霞买成镯子,他很失落。霞劝他:“我就是随便说说,你咋还当真了?”是呀!只要是霞说出的话,那就是圣旨,大亮必须满足她。这回他捡了半年的饮料瓶终于攒够了钱,当他推着霞兴冲冲地走进商店时,那副手镯早已被人买走了,大亮脸上的笑容又不见了。服务员建议给他预定一副手镯,让他们三天后来取。

大亮再次推着霞来到商场,刚一到门口,这里就聚集了熙熙攘攘的人们,今天好像是商场搞店庆。在拥挤的门前,大亮推着霞刚要进商场,只见一个鬼鬼祟祟的青年男子,拉开了他前面一个女士的背包,大亮大喝一声,冲上前去,拽住了那个青年男子的衣服。可是不知防备的大亮被穷凶极恶的小偷一刀扎中了胸部,大亮倒在了血泊中,小偷被热心的群众给抓住了。

大亮在重症监护室躺了三天三夜,霞来看他了,此时的大亮脸色苍白,微微睁开眼睛看了看霞:“老婆,我爱你。”霞一直控制着不让泪水流下来,可是一听到大亮的这句话,她再也无法控制,泪水如泉水般涌出。看着曾经体壮如牛的大亮,现在虚弱得连呼吸都很吃力,霞的心碎了。这个曾经高大宽厚的肩膀为她遮风挡雨了十五年,在霞需要他时,他竭尽所能,可是现在他需要她时,她却束手无策。霞紧握大亮的手,她真怕一不留神,大亮就会离她而去。大亮强挤出一丝微笑:“老婆,不哭,哭就不漂亮了。”大亮的话让霞哭花了脸。

霞曾经无数次苦苦哀求医生,一定要帮她挽留住大亮的生命,可是医生已经撂下话了,你们都是靠低保生活的人,别在ICU浪费钱了,没有希望了。

大亮从ICU病房转到了普通病房,霞尽管照顾不了大亮,但是她仍坚持陪伴在大亮的身边。大亮需要霞的爱,有了霞的陪伴,大亮睡得很踏实。霞看着陪伴她十五载的老公,就要离她而去了,她的眼泪抹了又抹,擦了又擦……大亮醒了,睁开眼睛寻找霞,霞赶紧握起大亮的手。

“老婆,我好笨,往后我不能推着你出去晒太阳了。”大亮的声音很微弱,只有霞能听得见,听得懂。

“大亮,没关系,只要有你陪伴就好,你一定要坚强。”霞鼓励着大亮。

“老婆,那对镯子,我让小倩(他的侄女)帮你买回来,啊!”

“大亮,别说了,是我不好,要不是为了给我买镯子,你也不能……”霞哽咽着说不下去了。

“老婆,不怪你,是我笨。”大亮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了。

霞看着虚弱得直冒虚汗的大亮,她的心好像被刀剐一样难受。她轻轻地拍了拍大亮,示意他不要再说话了。

天亮了,大亮在陪伴他的人群里找寻着,他的目光落在了小倩的身上,他要给霞戴上那副手镯。

大亮把买手镯的任务交给了小倩后,就昏迷了过去。在大家伙的一声声呼唤下,他又清醒过来。他看了看眼前的霞,又向四周瞟了瞟,霞能读懂大亮的眼神,他是盼望小倩快点回来。霞趴在大亮的耳边:“大亮,你一定要帮我戴上那副手镯啊!”大亮嘴角动了动,笑了,只不过这个笑显得十分苍白无力。

当小倩十万火急拿着手镯赶回来时,大亮看到那副他惦记好久的手镯时,还没来得及给霞戴上,他的嘴角咧了一下,就闭上了眼睛。

大亮走了,带着霞的思念走了,没有了大亮的陪伴,霞是如此的孤单,她每天搜索着曾经与大亮相处的日子,一切是那么美好,可是都已成过眼云烟,为了能留住那份沉香的记忆,霞开始写她与大亮的回忆录,她要把与大亮生活的点点滴滴记录下来,大亮曾经是她遮风挡雨的大树,曾经给她温馨的港湾,曾经让她的生活丰富多彩……

虽然大亮离去了,可是那浓浓的沉香留在霞的内心深处,*、*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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