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者：张东波
1971年9月，我上了初中，遇上了一位特别痴心教育事业的老师：班级主任王老师。
那时的王老师才30多岁，中等个，戴一副近视镜，笑起来露着两颗虎牙，显得有一种特别难以形容的坏样。
王老师的样子虽坏，可给我们上的语文课却很特别，令我至今难以忘记：那天，他叫上来几个平时学习不错的学生上台写生字，由他念，谁也不许看别人的，台下的同学负责监督。几十个生字念完，我位居榜首，心中充满了一种自豪感。王老师说：“要学好语文，必须从识字开始。字都写不上来，还谈写什么文章？”王老师的话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。
有段时间，我们班在年级中的混乱状况名列前茅，尤其表现在对老师的不尊敬上。王老师是鹿泉人，一口家乡话。尽管他努力去改，却效果不佳。于是，班里有几个男生经常学他说话，气得王老师不行。王老师让他们写了无数次检查，抽屉都盛不下了。后来发展到全班背课文时，几乎所有男生都异口同声地用老师的“获鹿棒子”口音。那情形很“壮观”，很有特色。女生的声音，除了被淹没，就是忍俊不禁地笑。这更助长了男生们的“斗志”，这让王老师哭笑不得。有的老师对我们班的这种表现气愤地说，简直是群氓！我们班里有的男生觉得无所谓，群氓就群氓，不是流氓。
受这些同学的影响，我的耳畔时常会萦绕起王老师的口音，便也悄悄地模仿起来。嗨，你别说，这样居然能帮助记忆！
王老师智力超群，通过一次集体会操让我们认识到了这一点。那天，他带着我们全年级走队列。队伍整齐地行进时，他喊口号道：“开展体育运动，不对不对不对，发展体育运动，增强人民体质。”他喊出*一句，发觉错了，又担心影响队伍节奏，急中生智用“不对不对不对”纠正。我们“哄”地边笑边喊边走。王老师更是合不拢嘴，是一种特别得意的笑。
我对王老师印象很深的一件事发生在1972年春天。我有幸被选中去桥西一所中学，聆听全市中学推荐的学习尖子作报告。听完后，我们学校也准备开一个相同的会，年级让我准备发言，介绍学习体会。
我正酝酿和构思时，却发生了这样一件事：在年级大会上，王老师点名批评了我。他说我不注重平时学习，比较浮躁。我霎时感觉天昏地暗，脑袋发懵，一点情绪都没有了。一散会，我就找到王老师，说：“王老师，发言的事你找别人吧，我不配！”
王老师耐心地对我说：“怎么啦？嫌批评你了？批评是对你的爱护。你才十二三岁，就成老虎屁股摸不得了？今后的人生路很长，还会遇到许多沟沟坎坎，你现在就不让说了？今后怎么面对？再说，老师批评的对不对？”
王老师蹲在地上，同我谈心。我摆弄起手中的一个小木棍，一边刮起地上的土，一边听老师的教诲。王老师也捡起一个小木棍，刮他自己的土。从心里说，我不是不想发言，是不愿意挨批评。王老师向我承认说，自己在年级当众批评我有点过。这一次谈心，让我十分感动，终身不忘。
几天后，发言稿写好了，王老师帮助我修改和把关。当王老师看到我写的稿子中有“恍惚”一词时，拧住了眉头。他从抽屉里拿出一部词典，开始查阅。
我不解地问：“老师还查词典？”
王老师说：“词典是我们共同的老师，老师也不是天才，什么都知道，身边有一本词典就是有一位老师。现在学校有老师，以后到了社会上，就得向词典和社会请教了。”
1981年，我复员回来，姐姐为我购得了一本《现代汉语词典》，让我爱不释手。每当我查阅字词条目时，我都会想起王老师说的这些话来。
后来，王老师担任了我妈所在的聋哑（后来改为特殊教育）学校的校长。老师的一举一动都牵动、感动和振奋着我。他把巨大的工作热情和心血都扑在了钟爱的教育事业上。在很短时间里，就让这所特殊学校的地位提高了很多。同样，我的一点点进步也会传到老师那边。老师鼓励我的话，又化为我前进的动力。
有一年，师母因患脑梗塞身体不灵便了。王老师每天都为她端屎端尿，照料得非常周到。王老师退休后，几乎每天都搀扶着师母去附近的平安公园去散步。因我妈也是公园的常客，时常能见到老师和师母快乐幸福的身影。游园健身的人们都称赞王老师，说王老师对老伴真是一百一。师母说：“不是一百一，是一百二！”
王老师是一部活词典，看得见，学得着。教书育人、为人处事，都具有引领和榜样作用。教师节来了，我要去看看王老师，看看他那特别的笑容。
（作者张东波是河北省石家庄市第二强制隔离戒毒所民警）
司法部犯罪与改造研究杂志社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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